慕犹主义反犹、大屠杀“辩论”和伊斯兰恐惧症—— 谈北大“犹太文明”课争议里的杨梦教学法
文|Kite & Olive 風箏與橄欖樹 + 巴勒斯坦团结行动网络
今年2月,有网友在知乎爆料称,北京大学的十几位选修「全球视野下的犹太文明」的学生被该课的授课教授杨梦挂科。对于挂科学生,杨梦提供了补救措施——即要求他们批判同在北大外院的梅华龙老师发表在微博上的“反犹言论”。
据称,杨梦在课程群里发布的声明中写道:“得分无关立场[...]考察的是搜索分析论述等能力,与政治站队不相干”。然而,同学表示杨梦在谈到现当代巴勒斯坦地区局势的时候,经常引用亲以媒体。不少同学怀疑挂科的原因在于自己在试卷里表露了异见。
在同一知乎提问下,当事人北大西亚系助理教授梅华龙跟帖回复,对该课程内容委婉地表示了质疑。他提到自己明确区分反犹和反锡安主义,并表明自身一贯的立场是反帝、反种族主义的。另外他对挂科学生表达了同情,指出作为教员“我们不要给优秀的年轻人添乱”,同时也“恳请网友不要把个别人的言行和北大联系起来”。
「全球视野下的犹太文明」是门什么课?
这门课的课程简介中写道,“为什么全世界有这么高比例的犹太裔诺贝尔奖获得者、好莱坞名人、高科技公司创始人等?这一系列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探究。”这里刻意强调所谓的犹太裔有更高比例的人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并暗示其背后存在一种神秘的、需要通过学术研究来揭秘的动因,这恰恰符合《耶路撒冷反犹主义宣言》中所讲的“将某种性格特质视为天生固有的”,是典型的种族主义、反犹主义言论,纵然是“明褒实贬”,仍不改其本质——看似这是对犹太文明的称赞,实际上这是以称赞的名义加深刻板印象,否定了犹太社群内部存在的多样性。用“犹太文明”、“谁是犹太人”这样的本质主义语言把犹太人客体化、加深刻板印象,正是犹太主义学者Alana Lentin所说的“慕犹主义反犹”(antisemitic philosemitism)。更糟糕的是,将犹太社群和富有、聪明、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等刻板印象结合起来,往往会给许多经典的反犹主义阴谋论做铺垫,例如宣称犹太社群幕后控制了金融、科技、媒体等领域从而隐秘地统治世界。
在这门课程的英文简介里特意强调“the founding of modern Israel”对理解犹太文明的重要性。诚然,理解锡安主义实体(“以色列”)的历史和现状对于从学术角度讨论犹太文明的总体情况或许是需要的,但锡安主义实体绝非犹太文明所谓本质的集中展现。这门课程的介绍中刻意强调锡安主义实体的建立的重要性,却只字不提其他的犹太社群的重要集体记忆例如反对锡安主义的哈雷迪犹太教的建立,是用暗示性的方式吹政治狗哨,呼应锡安主义政权把所谓的“以色列国”和犹太文明乃至抽象意义上的犹太性等同、大搞宗教沙文主义和单一民族至上主义的宣传。
锡安主义实体和犹太社群在任何层面和语境下都是不可等同或互换的。正如《耶路撒冷反犹主义宣言》Guidelines C诸项指出的,批评锡安主义实体的政策乃至于其存在的合理性并非反犹主义。相反,将锡安主义实体和犹太社群捆绑反而会引发《耶路撒冷反犹主义宣言》Guideline B-9所指出的另一种常见的反犹主义:即假定生活在“以色列”以外的犹太社群在其所在国以外还拥有对锡安主义实体的双重忠诚,从而为基于种族和宗教身份系统性煽动对犹太人的不信任和毫无根据的怀疑打开大门。
杨梦针对本门课程还专门撰写了题为《传统与创新——如何为“00后”讲授犹太文明通识课程》的教学法论文,在2023年12月刊登于《以色列研究》上。从杨梦通过本篇论文的自述,更多令人感到荒诞甚至不安的事实被逐一呈现。作为论文附图的课程海报上,特朗普和一名犹太拉比站在哭墙前,用虚构的对白在为此门课程做广告。图上这名犹太拉比的形象则是有一个不成比例的大鼻子。这张图所映射的时代背景是特朗普统治下的华盛顿当局在2017年将其驻锡安主义实体代办机构(“驻以色列大使馆”)从雅法(“特拉维夫”)迁往耶路撒冷,公然挑衅巴勒斯坦人民。这种语境下,在广告中让作为侵略者、压迫者的特朗普及其锡安主义盟友作为主人公,为课程做宣传,到底是什么居心?将外国驻锡安主义实体的代办机构迁往耶路撒冷作为核心元素,无非是再一次暗示“锡安主义实体=犹太文明的代表”这样的虚假宣传。至于把犹太人角色画上不成比例的巨大鼻子,则是最直接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反犹主义。根据这篇论文的内容,对“反犹主义”的解构和批判是这门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在课程海报上运用反犹主义形象,且不加以醒目的否定及警示性语言,反而用反犹主义形象的绘画角色为这门课程做广告,这就是杨梦的“反对反犹主义”的教学法吗?
课程海报
这门课程还邀请了一系列嘉宾开设讲座。选取什么样的嘉宾讲者则是这门课程基于何种价值立场讲授学术问题的缩影。据文中所列,讲者之一包括中国驻“以色列”前任大使詹永新。詹永新作为中国驻锡安主义实体的最高外交官员,其在日常工作中致力于在“两国方案”的幌子下把锡安主义实体对巴勒斯坦领土的非法窃取和占领正常化自是无需多言的事实。更令人发指的是,在2019年詹永新公开接受“以色列”“国防军电台”的专访,在访谈中大肆污名化香港和维吾尔人的反压迫、反殖民抗争。同时“以色列”“国防军电台”也不断应和詹永新的言论,甚至以这样的问题结尾:“很多以色列人尊重中国打击新疆恐怖分子的努力。以色列可以从中学到什么,以应对自身面临的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威胁?”。对此,詹永新欣然回复说,建立大规模的“教培中心”(即集中营)是打击“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的好办法。相谈甚欢间,锡安主义实体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当局之间基于定居殖民主义利益以及对穆斯林社区的污名化而形成的彼此共谋昭然若揭。试问,这样的官僚能讲出什么样的关于“全球犹太文明”的知识?是向学生灌输“以色列”“反恐”的丰功伟绩呢,还是指导学生怎么样建立集中营?
讲座部分海报
令人深感不安的讲者不止这一例。根据文中提供的课程海报信息,2021年11月17日的讲者是锡安主义占领军(“以色列国防军”)的前指挥官、当时就读于北京清华大学硕士项目的Keren E. Guttman. 该期讲座的题目是“从以色列女兵到清华苏世民“。从标题下面的描述中可见,这位Guttman也不是普通的锡安主义武装分子,而是一名“兵营指挥官”。根据锡媒“The Times of Israel”的资料页面,此人“served in the IDF as a boot camp commander specializing in youth in distress”,即在占领军中作为基层指挥官亲自负责培训新加入的武装分子。图片上,一群身穿制服的锡安主义武装分子手持自动武器,在镜头前嬉笑。试问,这样一支作为定居殖民主义急先锋、建立种族隔离制度、血债累累的武装力量的退役指挥官,和“全球犹太文明”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作为恶名昭彰的种族灭绝惯犯的锡安主义占领军难道是“全球犹太文明”的一部分吗?这样一个人又为何可以被清华大学录取为苏世民学者项目的硕士生?这些问题令人费解。
这门课宣称讲解“反犹主义”是其核心模块之一,而其所谓的创新环节之一竟然是一场题为“两千年来遭遇反犹是犹太人的问题吗”的辩论会!辩题设置的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具有可辩性,即通俗来说正反双方的观点某种程度上都有理。“把握机会和创造机会哪个更重要”是一个合理的辩题,“地球是圆的还是平的”则不是,因为后者没有可辩性——无法基于合理的角度建立“地球是平的”的论述。那么请问,这门课程中提供的这个令人发指的辩题,难道持“是”的立场的一方有任何空间去建立合理的论述吗?犹太社群是反犹主义最苦难深重的受害者,认为反犹主义是犹太社群的错,这种受害者有罪的论调是真正的反犹主义、是对彻底否定反犹主义的人伦底线的否定企图、是试图模糊犹太大屠杀之后整个人类文明痛定思痛后自我反省所划定的道德底线。明里暗里传递“反以=反犹”的课纲却为真正的反犹提供名正言顺的舞台。
杨梦的教学要点集合了我们过去一年来反复见证、再熟悉不过的锡安主义宣传策略:将锡安主义实体同犹太社群、犹太教信仰、犹太文明甚至抽象意义上的犹太性绑定,滥用“反犹主义”的指控来压制一切对锡安主义实体的合理批评质疑,但对真正的反犹主义则视而不见。在今天,如果不能在提及犹太人大屠杀的同时提及巴勒斯坦的种族灭绝,如果不能在阐释反犹主义的同时厘清反犹主义和反锡安主义的差异,那这样的灌输无疑在为锡安主义实体掠夺巴勒斯坦人的家园和生命开脱罪责。
谁是杨梦?
杨梦发表的文章除了这篇教学法论文外,还有一系列和犹太文明、反犹主义等话题相关的中文公共写作文章。综合这一系列文章来看,杨梦制作出上述这份令人深感不安和疑虑的课纲并非偶然为之。作为一名宣称研究犹太文明的学者,其对于犹太文明和锡安主义之间的关系的理解,以及何谓反犹主义的理解是根本错位的,而这门课程只是她一贯的扭曲认知的必然延伸。
2018年11月9日,杨梦在澎湃新闻刊发《美国犹太社群的割裂——难民时代的反犹主义》一文。在文中,杨梦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的“生命之树”犹太会堂发生的恐怖枪击事件为引子,讨论反犹主义的不同形式。明明是一起极右翼川普支持者出于反犹和反移民双重动机进行的仇恨犯罪,杨梦在论述反犹主义的多重形态时竟然说“从日益加剧的伊斯兰世界反犹,到因巴勒斯坦问题引发的西方‘左派’人士‘反以’式反犹……” 其借着论述反犹主义形态的名义,把作为整体的“伊斯兰世界”贴上反犹的标签,再把反对锡安主义实体的左翼人士也贴上反犹标签。而论述欧洲的反犹主义时,杨梦竟说“长期深受传统基督教、纳粹遗留的种族主义、现代穆斯林背景和支持巴勒斯坦的新左派等多重不同维度的反犹主义迫害”。其污名化穆斯林、巴勒斯坦、左翼,甚至将其与纳粹并列,不知是何居心?
在杨梦更早于2018年9月13日发布的另一篇文章《今天的离散犹太人如何对抗反犹主义》中,更多令人发指的言论涌现而出。在这篇文章中,杨梦以“今天谁还在反犹”的自问自答,指责“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群情激奋支持以色列建国的‘左派’却成了今天‘抵制以色列’运动的助推手”,把反对锡安主义实体和反犹彼此混淆,更可笑的是杨梦同时指责当今学术界“在区别‘反犹’、‘反以’和‘反复国主义’这三个敏感概念上,避重就轻,不得不说是遗憾”。试问,杨梦自己何尝不是这种避重就轻甚至颠倒黑白的推手之一?!更可笑的是,当谈及美国反犹主义的情况时,杨梦举出的例子荒腔走板,又充满伊斯兰恐惧症式的暗示。她说2016年夏天,其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听到一位穆斯林工作人员发表了关于“911逝者中没有犹太人”这样的阴谋论,由此得出结论说反犹主义在美国极端猖獗。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即使是真,那也不过是毫无普遍性的、极端无知、极端荒诞的个案,只能代表发言者自己的极端反智和反犹主义偏见。而刻意强调“穆斯林”的身份,并非语言组织上的不恰当那么简单,从杨梦一系列文章中反复重复的“伊斯兰反犹”论调中可以合理地推测,这是她根深蒂固的伊斯兰恐惧症认知的直接投射。不得不说,杨梦在这里是“歪打正着”——其得出的“美国社会反犹主义极端猖獗”的结论并没错。那么究竟在美国哪些人在反犹呢?是那些宣称支持锡安主义实体、强行把所有犹太人强行和锡安主义捆绑,由此罔顾犹太社区多元性的美国建制派政客们;是那些基于福音派基督教神学政治把锡安主义实体的建立看作自身的救赎途径,又恶毒诅咒犹太教徒若不改宗福音派基督教都要下地狱的宗教极右翼势力;是那些打着学术研究的名义为“反锡安主义等于反犹”的谬论制造合理性的所谓知识分子,即杨梦之流。
个人的归个人,北大的归北大?
在知乎回应里,梅华龙反复强调:“任何个人都无法代表一个学校,个人行为真的请不要上升到学校。” “诸位同学都和我一样热爱母校,绝不想给学校带来任何舆论非议。” 梅老师是指让锡安主义/种族主义宣传材料成为“通识课”,北大没有责任,还是说北大没有成为锡安实体对巴勒斯坦土地殖民占领的共犯?这两点似乎都站不住脚。
杨梦这门课的海报上就写着“本课程成绩优异者有机会免费去以色列学习交流。”这不仅仅是再次暗示了“以色列”和犹太文明的合一性,更引发出一系列关于课程基础设施的问题:让学生出境进行短期交流学习访问在人力物力财力方面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单单一门大学里的通识课程就能建立起这样的专门一套访学机制,还是免费提供,那到底是谁给的资源来支撑这样的项目?无论是谁提供资源,在海报上就直接明了地以前往锡安主义实体占领区进行访学交流为诱饵的课程,能正确公正地告诉学生锡安主义和犹太文明之间的区别吗?能不受到锡安主义实体极右翼宣传所制造的信息迷雾的影响,维持基本的学术自由吗?
事实上多年来,北大为和锡安实体研究机构的合作做足了制度设施上的准备。2015年,北大参与了“7+7”研究型大学联盟,作为中方7所高校之一,与“以色列”的7所大学(如特拉维夫大学、魏茨曼科学研究所等)建立合作。2016年,北京大学-特拉维夫大学粮食安全联合中心成立,联合培养博士。北大还参与中国科技部与“以色列”创新署支持的“中国以色列科学与战略研发基金项目”。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曾招待以色列中东学会会长Elie Podeh和海法大学社会学院前院长Sammy Smooha访问,外院教师王宇曾出任北京大学与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合办的孔子学院的首任中方院长…这样的合作关系不胜枚举。
学术活动是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民实行占领、殖民主义和种族隔离制度的重要一环。以色列的大学不仅直接开发用于对加沙和黎巴嫩进行恐怖袭击的武器系统和军事理论,也为殖民占领、法外处决和无差别袭击平民提供辩护。犹太学者Maya Wind在《象牙与钢铁之塔:以色列大学如何剥夺巴勒斯坦自由》(2024)一书中详细梳理了以色列大学在延续对巴勒斯坦人压迫中所扮演的角色:尽管这些机构表面上标榜学术自由与自由主义价值观,实则深度参与着锡安主义占领政策、种族隔离制度以及对巴勒斯坦人的系统性暴力,同时这些大学对巴勒斯坦学生和学者采取政策性歧视,设置其入学与就业壁垒,限制学术自由。Maya Wind抨击全球学术界与以色列高校的不加批判的合作关系,指出这种合作往往忽视或美化其对压迫的参与——这一批评同样适用于中国高校。巴勒斯坦学术和文化抵制以色列运动(PACBI)也早就阐述了这些关系,2004年以来一直呼吁全世界抵制以色列的学术和文化机构,直到巴勒斯坦人受国际法保护的最基本的权利被尊重、占领结束,难民回归家园。“巴勒斯坦和实践:公开信和行动号召”一文提到,巴勒斯坦学者在定居殖民者的轰炸和被流放的威胁下写作,巴勒斯坦学者被禁止进入学术界,他们无法成为我们的同事,我们不会引用、阅读或交流他们的想法,似乎在我们看来,巴勒斯坦学者就不存在。然而,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现状是由犹太复国主义造成的。响应巴勒斯坦的文化学术抵制的号召,不跨过抵制的纠察线是团结的最低限度。也正是抵制和撤资的呼声点燃了24年春的高校团结营地运动。
这也是为什么反对杨梦的锡安主义宣传不等于站队梅华龙。梅虽然在微博积极发出支持巴勒斯坦解放的声音,却不愿意直面巴勒斯坦社会的呼声,指出自己供职机构的共犯关系,而是牵强鼓励学生以爱母校为出发点,进一步遮掩北大的争议,这与全球学生持续揭露校园共谋、给学校施压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更不用说,反对定居殖民也包括检验自身作为特权民族参与定居殖民的过程。
结语
对北大课程的争议焦点局限在了因政见不符而挂科是否为偏激之举,而杨梦为锡安主义续命的议程被淡出视线,仿佛“亲以”只是一个个人立场选择的问题。在全世界前所未有地通过“以色列”的所作所为看清楚锡安主义实为犹太人至上的种族主义定居殖民主义之时,如果还认为这是个人站队的问题,如果种族灭绝不足以成为所有人的红线,所谓百家争鸣的自由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不过是法西斯主义的遮羞布罢了。当昨天的受害者成为今天的刽子手,反犹指控成为法西斯攻击任何反对锡安主义和美帝国主义的利器,犹太人大屠杀教育不过是挪用历史给“以色列”实行大屠杀作掩护罢了。
1月21日,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学生在的上课第一天来到所谓“现代以色列历史”(“History of Modern Israel”)课堂进行抗议。该课由前占领军士兵Avi Shilon授课。在抗议声明中,哥大种族隔离撤资联盟(CUAD)阐述道:
使锡安主义实体合法化的每一篇学术论文、每一门课程、每一次采访或每一本书,都不可避免地合法化了对巴勒斯坦人的种族灭绝和占领。它们必须被扰乱,因为它们是维持战争机器杀戮的油脂。
作为有良知的人,破坏锡安主义宣传品的生产和传播是我们最起码的责任。
因此,无论是杨梦还是Avi Shilon都告诉我们一个不争的事实:即锡安主义宣传作为一种具有压迫性、剥削性的意识形态和政治议程,对学术界的侵蚀已经远远超出了“学术讨论”的范畴,而是在学术界及与学术相关的公共教育领域进行不折不扣的殖民。也因此,巴纳德学院学生的奋起反击,既不应该被污蔑为破坏学术讨论,也不应该被矮化、窄化为“实践言论自由/第一修正案权利”等自由主义话语——这是文化霸权压迫下无权者最后的权力,这是退无可退、非如此不可的必要抵抗。